我的陪練老師和千千萬萬的駕考陪練老師沒有什么分別,體型微胖的中年男子,是那種放在人群中最難找到的一個。如果硬要給他安上一些特點的話,大概是他的頭發(fā),比同年齡段的人要白上那么一個度;大概是他臉上的皺紋,比同年齡段的人要多上那么小半倍。
但他依舊是普通的,在他人的漫長一生中扮演一個轉(zhuǎn)瞬即逝的角色。哦,如果某個學員在考試中遇到了瓶頸,也許陪練老師出現(xiàn)的比重就大了些。就像一個爬高樓送快遞的快遞員,已經(jīng)是高樓,十五還是十六層,似乎就顯得沒那么重要。多一層樓,多一次考試,徒增煩悶而已。這樣看來,駕考陪練老師扮演的,不是一個能給人帶去歡愉的角色。
我一直是挺反感我的駕考陪練老師的,至少在我學車的過程中是。這個陪練老師一手帶出了我的父母,接著是我的表哥表姐,再然后,又接手了我。他似乎很是相信類似“遺傳”或者“基因”的東西,當然,他的相信不是基于生物和科學的高度,他只是簡單地認為,我的家屬們輕松取得駕照,那么理所當然地,考取駕照這件事,對我來說一定也沒有任何難度。
于是,當他操著一口帶濃重鄉(xiāng)音的普通話,粗糙的兩指夾著氣味刺鼻的煙,坐在副駕駛座對我的操作“指手畫腳”時,我也很理所當然地,討厭上了他。
這種反感一直持續(xù)到了我們的最后一面。當我考完第三個科目,簽完名字將成績單遞給他,他嘴角咧得很大,一把把我摟緊懷里:“我就知道你行的?!爆F(xiàn)在回憶起來,那一天,他的普通話還挺標準,身上的煙味似乎也沒那么重。雖然我仍然在他靠近的第一瞬間,就深深地皺起了眉頭。
仔細算算,距離駕考過去有了一個多年頭。隨著時間流逝,駕考陪練老師的身形在腦海中也日益模糊。如果沒有一時興起寫下這篇文章,我一定會將他忘得更加徹底。
可是漫長人生里,總存在著許多這樣的小人物、小角色,在平凡的崗位做著平凡的事,也許被人感謝,也許被人厭惡,但生活就是如此,不是嗎?